太過在意﹕前篇
Fandom﹕電視劇『愛上哥們』
作者﹕Duan
配對﹕杜子楓/琵亞諾
分級﹕G(普級)所有年齡皆可觀賞
Disclaimer(免責聲明)﹕小說是我寫的,電視劇不是我的。
簡介﹕

第三集,亞諾自作主張的去雜誌社討公道。


★煩請勿轉載小說★

 


作者註解﹕
前篇是亞諾的視點,從她的視點看,提到自己是女的,用的詞是“她”。
後篇是子楓的視點,還不知道亞諾是女的,所以從他的視點去看亞諾是男的,提到她的時候用的詞是“他”。

 

 

 

 

 

亞諾視角。

 

 

 

 


我知道這樣很笨,

我知道這樣很衝動,

我知道,我再不是以為光靠拳頭就能教訓混蛋的孩子了。

可是,

我沒有辦法當作,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亞諾走進此行的目的地,位處於鬧區中的辦公大樓。

大樓管理室前,管理員正在和穿著橘黑色制服的快遞員簽收貨物。堆疊在桌上的好幾個紙箱,看來他們沒有那麼快能結束手上的活。

她逕自走向大樓入口處,從掛在電梯旁牆面上的大型樓層指示看板,很快找到了她要找的。不等大樓管理員注意到她,看似想要上前關心的舉動,逕自走向大樓電梯,按下通往雜誌社的樓層按鈕。

她前往的這家雜誌社,眾所周知以八卦報導出名,從創刊以來一向是“把我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為樂,挖掘別人不願意曝光的事為它們最大的賣點。繁及名人的隱私,社會名流不可告人之事,或是政客們的醜事,明星偶像的花邊緋聞,只要夠聳動,能夠引起社會大眾注意的,它們全然涉及,無一放過。

對於不相干的人來說,它可能只是茶餘飯後,閒暇時間的消遣,當作新鮮事拿來和親朋好友閒嗑牙的話題。

然而對於被報導的對象,它卻是非本人自願,粗魯無禮到近乎目無王法,試圖把人私刑審判一樣的媒體暴力。

而亞諾,認為她就是如此暴力之下的受害者親友。
 


如果我們自己都不站出來的話,

誰會來幫我們說話?



在亞諾自己一個人搭乘的電梯,足夠容納數個人的四四方方空間中,靜寂的只有電梯上升所發出的機械聲響。

她看著電梯的牆面,四面光潔的鏡上反射出來的自己。

不自覺舉起手,摸到了襯衫上別的領帶。

那是早上出門的時候,她站在她房裡的全身鏡前,用他教她的打法,打出來的領結。那是他給她的黑領帶,別在他給她的白色襯衫上。黑和白,如此的不同,卻又是如此的協調。

……到底什麼是黑,什麼是白?

鳳姐的聲音在她腦海裡閃過。

她抓住了領結。隨著鳳姐的聲音,在腦海裡出現的是,她在子楓背後,跟著他走進他們家的客廳。

鳳姐和子涵坐在客廳沙發上,母女倆說笑著一邊擦著指甲油,一邊吃著水果。夾著滿頭的髮卷,從黑框眼鏡後看到她的子涵,掩面逃開的慌張,和鳳姐招呼著她,同時又被女兒的行為給逗樂了的樣子。

還有他拉上了黑紗窗簾,罩著灰色床單的冷色調房間。

他教她打領帶的時候,低著頭,溫和又認真的臉。

那些人說他們是黑道,那些人說他們是社會的害蟲。那些人,只為了能多賣一點雜誌,汙衊一個在她看來,跟你我一樣,也是和家人,和朋友過著生活的人家……

他們知道什麼,

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電梯發出了到達的提醒聲,她選的樓層到了。不需要去找雜誌社,一出了電梯門立即看到對面掛著的招牌,正是寫著雜誌社名稱。

通往雜誌社玻璃大門的走道上,牆上的出版社公告欄張貼著幾張以當期的雜誌封面為特點的宣傳海報。封面上在陽光下穿著皮夾克的俊朗男子,是她熟悉不過的人。搭配上的聳動標題,那字體加深又加大的明黃色彩,鮮艷到要刺痛了她的雙眼。

她想起了,她是怎麼走到這裡來的……

 

 


「太過分了,他們怎麼可以這樣亂寫!」

坐在她的總經理特助辦公桌前的亞諾,聽到離他不遠處的位置,傳來了書本摔在桌面上所發出的悶重聲響,緊接著是Amy不滿的叫聲。

她抬起頭,想知道她怎麼了。「有……有什麼事嗎?」

杜子楓的秘書,手一撈就抄起才剛剛被她摔在了桌上的雜誌。踩著她的細根高跟鞋,動作快速卻非常穩健的走到亞諾的桌前。「亞諾,你看!這是這一次辦公室最新送來的書報雜誌,還好我在整理時先把它攔截下來了。這雜誌有多過分,竟然這樣寫我們總經理,連我們樂園都不放過。」

已經被摔的亂糟糟,有好幾處折痕的雜誌丟到了她面前,那是最新一期的八卦週刊。可是讓亞諾訝異的是,當期的雜誌封面竟然是她的結拜兄弟,Amy口中說的我們總經理──杜子楓。

「他們說我們總經理是黑道,他爸是大哥,他是個黑二代……也就是他現在接任了他爸的位子,是黑道少主了。這些記者是不是愛情小說看太多了,真的相信黑道大哥會有這樣的帥哥嗎?要是有,我早就去當極道之妻了……」

她現在沒有心思去多想Amy在抱不平的時候,怎麼還可以順便花癡一下自己的老闆,這樣做是不是怪怪的。

 

亞諾想到,Amy拿給她看的雜誌很有可能就是前些日子,杜家人在樂園大門口被記者們圍堵之後的結果了。

是那個一直追問子楓,他是不是杜家親生兒子的男記者嗎?

他不是已經承認了他的確不是杜家的親生兒子,他是被收養的。鳳姐也坦坦蕩蕩的回答這些問題了,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可告人不能說的。

那麼,他們為什麼還要這樣寫子楓,這樣汙衊杜家?

她沒有想,這就是八卦雜誌的本色。

他們盡可以理直氣壯的說,這是跟當事人採訪過以後所寫出來的新聞報導,沒有未經證實亂寫新聞。報導裡所寫的,都是一一詢問過當事人,得到對方的回答了。

只不過,當事人要說什麼是他家的事,他們要怎麼寫也是他們家的事。你講你的,他還是要寫他想要寫的。

Amy自己動手翻開放在亞諾桌上的雜誌,翻到當期的焦點頭條。擦著寇丹紅的纖細手指,用力的指著她說的報導。「還有這個……什麼叫做樂園去泰國擴點,是要擴張黑道勢力。他們以為來樂園的人是要來買黑槍還是走私販賣人口呀……我們明明是正正當當在做好工作的,竟然被說成這樣子!」

亞諾的不回應,讓Amy認定她有在聽她說,更加激動的說下去了。

「我們絕對不能讓這本雜誌出現在我們樂園裡,要是總經理看到了會有多難過呀……不,是我們樂園裡的店,甚至於是周遭的店家都不准販賣這家雜誌社出的所有雜誌!我們要抵制他們,拒買也要拒賣他們這種缺德的雜誌社出的所有東西!」

情緒激動的秘書,說著不可能做到的話。

「亞諾,你是總經理的弟弟,要小心不要讓他看到雜誌了,千萬不要讓他知道這件事。」

他已經知道了。

那些看過雜誌的大媽多嘴說的。

大媽們在樂園的停車場遇見了到大門口去拿包裹,要回頭而經過的子涵。走在同一條道路上,不小心相撞的雙方都沒有人道歉,也都認定有錯的是對方。

大媽們的熱血沸騰了,雖然她們的暗黑心理是因為看到子涵是個落單女子好欺負,卻被她們表現成是在維持社會正義,保護鄉里的義行了。她們發揮了遊走市井鄰里之間多年所累積下來的嘴砲功力,嘴砲四射的攻擊她們眼裡這個撞了人還要討道歉的,十惡不赦的千金大小姐杜子涵。

不只是她們忍不下這口氣,無端端在半路上被攻擊的子涵也不行。她氣到不顧形象,忘了這裡可能是會碰到她心儀的男人──琵亞諾──的地方,在停車場和大媽們就誰是誰非爭執了起來。

接著而來出現的亞諾和子楓,剛剛才從樂園裡的噴泉玩回來,兩人興頭正好神清氣爽著。碰上了自家女眷,杜子涵大小姐被大媽們圍剿的場面,他們兩個男人頓時就無法神清氣爽了。

不過他們不過去還好,兩人這一現身,反倒讓大媽們認出了子楓就是她們在八卦雜誌上看到的,那個表面是企業家,實際上是黑道少主的人了!

報導上說他們家是黑道,他老爸就是個黑道大哥,他接了他老爸的位子,當然也是個大哥了。那種一般人既定印象中魚肉鄉民,為非作歹的人。所以她們歡歡喜喜帶著家人來遊玩的樂園,竟然是個黑道大哥家開的。這種像是被矇騙了的不平,她們一股腦的全發洩在了杜家兄妹身上了。

面對大媽們的指控,子楓明明很不高興的,但是他還是得忍著。被亂罵的人是他們,卻是他把妹妹拉回來,兄妹倆什麼也不能做的走開了。

亞諾也很氣的,衝著那股氣,上前好心的告誡了那兩位大媽。

雖然,這只是狗吠火車,無濟於事的行為。

放在現在的她身上,看著桌上的雜誌。才能體認到,原來從別人嘴裡聽到寫了什麼,比起來實際上看到雜誌的真實感是完全不同的……厭惡的真實感。

Amy沒有注意到亞諾盯著她翻到的
雜誌頁面,一句接一句的看了起來,她的臉色也隨著眼珠子的轉動一寸一寸越來越難看了。

『……不只是在泰國的擴點其中疑點叢叢,即使杜家時常以關懷社會的名號,參加各界的公益活動。卻讓我們不禁懷疑,這樣表面上是樂園,骨子裡是黑道的企業,只是在假藉著行善之名,把從大眾身上賺來的錢,拿來為他們自己漂白,為他們自己搏得好名聲,卻都不能改變它們血腥的本質。

即使他們的現任當家杜子楓,才剛年屆三十卻已接手家族事業多年,是個在業界裡一向名聲良好的年輕企業家。在現今社會常見的不只是靠爸,行事也荒唐的這些富二代,甚至於是富三代的爺們和小開之中,是少見的從來沒有什麼花邊新聞和不良言行傳出的黃金單身漢。

然而,舉止溫文儒雅,態度也有禮謙和的他,卻有個不為人知的真實身分,他其實是個從黑道太子到接手父親位子的黑道少主。

這要從外界以為是他的親生父親,實則是養父的杜光柱說起。從杜光柱的父執輩以來,他們家族就是北部一帶有名的角頭……幾年前甫從大學畢業沒幾年的杜子楓,遇上了杜光柱失蹤生死不明,他接下了養父的位子,成為他們杜家新一代的當家,實質上的黑道掌門人……』


亞諾看完報導,盯著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旁邊,杜家人的照片。

年輕的子楓,花樣少女的杜子涵,美豔的少婦鳳姐……還有亞諾不曾見過的,子楓的養父杜光柱。那是個俊逸的中年大叔,搭著自己的兒子子楓的肩膀。在家庭聚會中,父子倆笑得很居家……

亞諾想像不出來,這是報導中說的兇狠大哥。

一般讀者觀眾,遇上憤憤不平,覺得不對的新聞報導。雖然嘴巴上可能會出現“我要去投訴”,“我要打去電視台抗議”的話語,可是大多數人終究只是耍一耍嘴皮子,在嘴上發洩一下當作出了一口惡氣而已,沒有真的要付諸實際行動的意思。

這時候的亞諾可不這麼想了。

換作學生時代的她,會怎麼做呢?

怎麼說都說不聽,再多的勸告都執迷不悟的人,在必要的時候,是可以在身體上讓他實際感受一下,為什麼有些事情不能做。她就是這樣對待那些老是對女孩子不禮貌的傢伙。身體上的痛楚,跟嘴巴上說的話比起來,比較能夠讓他們記住最好不要再犯。

妳不是個孩子了……

亞諾在心裡暗自啐了口。

他們也不是什麼像樣的大人!

砰!的一聲,她往椅臂上一推猛然站起身。滑輪的椅子在動作帶動下往後滑撞上了她背後的金屬製櫃子,發出刺耳的撞擊聲響。

Amy退開了幾步,從辦公桌的位子上站起身的亞諾嚇到她了。亞諾抓起放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匆忙的套上後往門口走去。

「亞諾,你要去哪裡,下班時間還沒到!」

隨意的扣上了外套的釦子,她往口袋上摸了下,確定皮夾有在外套口袋裡。「我要去雜誌社,要他們給我們一個說法!他們是從哪裡聽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可以這樣子亂寫!」

美豔的秘書露出不太贊成的神色,總覺得不該讓她這樣去。「這……這要不要跟總經理說一聲?他們都敢這樣寫了,可見雜誌社背後不曉得有什麼靠山。我怕你會吃虧,亞諾。你……你這樣一個人去不太好……」

「他們還能怎麼樣,把我給吃了嗎?」

亞諾不當一回事的冷哼一聲。在Amy擔心的注視下,大步的走出了辦公室。

她要親自上門去討個說法,要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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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放了一組單人加雙人沙發的會客室裡,亞諾坐在靠門邊的角落。雜誌社裡接待他的女職員,把他帶到這裡來,說他們雜誌社裡負責的總編還沒有回來,請她再等一下以後,除了送上一杯茶以外,就把她晾在這裡沒有動靜了。

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冒著熱氣的茶,搭上了底下黑玻璃的桌面,隱隱的散發出一絲詭異的味道。

再說那琥珀色的液體上,飄著幾片看起來不知道被碾壓以後又再加之搗碎了多少次的茶葉,已經看不出它自然該有的面貌了,甚而不能說它組成的成份到底還是不是茶樹上摘下來的東西。

生物的本能告訴她,不要碰!

突然,她轉過臉懷疑的往會客室半開的門口看去。

剛剛她好像聽到有人提到了子楓,是她聽錯了嗎?

可是門外只聽的到辦公室裡,有人在隱隱交談。沒有什麼明確的聽的出在說什麼的話。

外頭的天色,讓亞諾想到早過了下班時間了。下意識往口袋摸去,想要摸出手機來打通電話回家,她大概得跟父母說一聲今天會晚回家,也不用等她晚飯了。

然而,摸空的手讓亞諾想起了她急著拿外套和坐車需要用到的皮夾,並沒有帶手機出門。此刻,手機應該還放在她的辦公桌上,可能就在Amy拿給她看的八卦雜誌的旁邊。

看著手掌上空空如也,亞諾抬起臉,心裡浮現出的是莫名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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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子還沒走呀?」

穿著敞開領口的襯衫,不修邊幅的男記者,往聚在靠近會客室外辦公桌的兩個女同事走過去。她們偷瞧著沒有掩上門的會客室,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著。見男同事過來,主動告知最新進度。

「總編還沒有回來。他不太有眼色,看不出來總編是故意不見他的。」

男記者冷聲說道。「把那小子多晾一會,他會識趣一點自己走人的!是要幹什麼,跑來我們這裡尋仇嗎?竟然派這種比我家小弟還娘們的小子,是想教訓誰呀?」

「他是阿偉那個最近寫的什麼黑道的……就是總編大力稱讚他寫的很活的報導。他說他是……」

另一個原本不說話的女記者,語氣單調的回應。「杜子楓的特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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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雜誌社總編鎖起來的鐵門,不管她多麼用力的搥打,就是聞風不動沒有一絲為之動搖的跡象。這明明只是看起來極其普通,不怎麼厚重,好像也不會多牢靠的東西,她就是對它毫無辦法。

因為我只是一個人。

……實際上,也不是個男人,是一個應該會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

不該以為可以跟男人鬥,而是該乖乖待在自己的男人背後,讓他去為妳鬥才對的女人。

頭靠在門上,亞諾咬了咬牙。

可是她卻跑到這裡來了,以為靠張嘴就能打抱不平,就能拿回公道,就能為子楓出一口氣了。

笨蛋,真的是一個笨蛋!

笨到會和人到屋頂上來談事情,笨到會相信只要好好的說,這個總編輯會被她說服。

最笨的是,她竟然是一個人找來這裡的。如同入了虎穴,卻不帶著任何武器來防身一樣的愚不可及。

頹然地背靠著鐵門,滑坐到地上。亞諾知道她被困住了,她逃不掉了。

唯一可以離開屋頂的出口,通往樓梯的鐵門已經被鎖上了。在這四周又都是大樓,那些大樓雖然看起來很近,卻是遠到根本是到不了的地方──除非你想要跳過大樓,做出找死的行為。

雨勢越來越大,缺乏屋簷的樓梯口,沒有任何遮避的效果,她只能任由雨水不斷的落在身上。

亞諾仰起臉,看著天色越來越暗的天空,感受到掉落的雨滴,落在她臉上也越來越冰冷了。

她從來不准自己由於害怕而哭泣,這一次她也不會。

她不會哭,因為她一點也不怕。

她只是被困在這裡,

她只是不知道要怎麼辦。

……這些都是謊話。

她怕了。

時間每多過一秒,她就越來越覺得自己是在害怕的。

換成是年幼的她,她會想到爸媽,想到在爸媽面前不用裝男人。至少在爸媽的懷裡,她不用偷偷的哭。

可是她現在想的不是爸媽,是讓她來這裡的原因。

她自作主張的跑來雜誌社討公道,自作主張的以為可以替他說話,卻落得被關在屋頂,被雨淋的像隻落水狗一樣悽慘慘。無疑是個幫不上忙,還扯人後腿的笨蛋。哪裡有第一次見面時,抱著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和他一起趕走仇家的豪氣干雲。

她要怎麼面對自己的結拜兄弟呢,她甚至不敢去想,他會有什麼反應?

會把她狠狠的罵一頓嗎,從來沒有對她生過氣的子楓,會真的被她惹怒嗎?

亞諾搖了搖頭,舉起手抹去臉上的雨水。

不會的,他不會生氣。

他會來救她……

「我們是兄弟,過命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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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促的敲門聲,在背後的鐵門傳來。

如同浸身在擺蕩著冰冷波浪的汪洋之中的亞諾,回過了神來。她努力聚集起被寒冷打散的意識,從打在水泥地上的吵雜雨聲中,想要確定她沒有聽錯鐵門後面真的有動靜了。

「亞諾……亞諾你還好吧!」

是子楓!

他來了,他真的來了。

亞諾想著。費力的伸手向鐵門,雖然中途太吃力而鬆手了。她喘了幾口氣,從肺裡擠出了氣才勉強張開口,叫出他的名字。雨滴隨著她張口的話,落到了異常乾渴的嘴裡。

「亞諾,你還好嗎?」

「我沒事……」

可是她顫抖的聲音已經洩露了,她哪裡沒事了。

「……我覺得很冷,很想睡。」

話才說出口,亞諾就後悔了。

她真的冷,幾度都快要睡著了。可是她不該示弱的,她是個男人不可以示弱。然而,從鐵門另一邊傳來子楓的聲音時,她卻禁不住說出口了。

她聽到他低喃著她可能失溫了,要她找東西蓋住身體。可是毫無遮蔽物的屋頂上,她上哪裡去找東西蓋住自己。

回應她說了沒有的是,鐵門被撞擊的巨大聲響。可能是腳踹,可能是用身體撞門……接著是金屬敲打門鎖的碰撞聲。她可以想像,是子楓在門的一邊,試圖用蠻力撞開鐵門。

不過鐵門並沒有一絲的退讓,它堅守著崗位,沒有被擊潰。一會後撞擊聲停歇了下來,看來子楓放棄再使力也不見成效。

他叮嚀著亞諾不能睡著要去找人來幫忙,亞諾再度一個人被留在大雨下的屋頂。

不知在冰冷的波浪中又擺蕩了多久,她才又聽到了子楓的聲音。就在對面的大樓屋頂。

他叫著她,要她忍下去,Amy已經叫人來救她了。

她想不出來,他是怎麼出現在對面大樓屋頂的。那不是大樓住戶以外的人,應該出現的地方。

但願他沒有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沒有人因為我被他揍了,沒有人因為我被他威脅,沒有……

……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亞諾不相信自己竟然想到無聊事去了。一定是雨水淋太多把她冷到眼花頭也昏了……太荒謬了,荒謬到她抖動著肩頭,都想要笑了。誰料到她這樣一抖動,讓坐了太久又加上被雨水浸濕到失溫的身體,反應不來她突然的動作,身體一歪就順著倒在地上去了。

水泥地上的積水,在她身體落地的撞擊下,激起水花四濺到了她的臉上。她失神的看著水花夾雜著雨水,打散了她的視線。

子楓的驚喊聲傳來。

我嚇到他了……

亞諾來不及多想她的臉撞到水泥地上有多痛了,勉勉強強的,使力抬起了臉。她得讓子楓看到她還活著。

市區路燈的昏黃燈光照在他的臉上。兩棟大樓間的間距讓她看不真切他是何表情,但是他的叫聲已經足以表達他有多著急了。

「我好冷……」

想要示弱的亞諾再度冒了出來。

他是她的結拜兄弟不是嗎,他是她的哥哥……做弟弟的為什麼不能向哥哥示弱?

這樣以為的亞諾,再次說了好幾次她好冷。

對於她示弱,訴苦,甚至於是近似在撒嬌的話……他沒有回應。

亞諾用力的將臉抬得更高,看到他搬動起沙包。

他要做什麼?

一個接一個,他將沙包摔在屋頂的矮牆邊。

不是她想的那樣子,不可以是她想的那樣子!

「杜子楓……你要幹什麼?」

他不理會她的叫喊,繼續堆疊沙包。

「……這距離太遠你跳不過來的。你跳不過來的……不行,你會沒命的……」

「杜子楓……不要!你會摔死的!」

他看向她了。

「死又怎麼樣……為了你這個過命的兄弟,就算我死又怎麼樣!」

他嘶吼著。

不要這樣,我會很怕……

她不敢張開眼,不敢去看子楓。

亞諾很後悔,她知道她不該來這裡了。都是她這個笨蛋做的好事,都是她自以為是造成的,都是她……

直到她聽到身體撞擊水泥地面的聲響,緊接著是玻璃破碎,她才敢再張開眼睛。

他來了,他成功跳過來了……

亞諾想要過去看他,可是她全身無力,動個手都做不到。只能抬起臉,看著他咬著牙爬過來。

他拉起了她,將他的外套脫了下來。濕透的外套,蓋到她的身上。

『亞諾,你身邊,有沒有可以蓋住身體的東西……』

現在有了。

她被拉入了他的懷裡。

她可能真的失溫了,才會覺得這個跟她一樣被淋得濕淋淋的男人,他的身體是那麼的溫暖。

如果失溫會讓人產生幻覺的話……

「你知不知道,你有可能會死……」

她不是在怪他,她是在埋怨自己。

「我知道。」

你怎麼會知道……

「但是,也是從這一刻起,我們兩個人的命,算是綁在一起了。」

和我這個笨蛋綁在一起。

是我這笨蛋的愚蠢,讓我的兄弟差點死了。

早在她走出辦公室,坐進計程車裡。她就跟自己講過無數次,不要去,不要去……這樣不對,這樣不好。他不會高興的,他可能會生氣……

可是,她沒有辦法。

她沒有辦法空坐在那裡,坐在那個辦公室裡。坐在其實是他將她納入他的城牆裡,把她拉進名為幫忙,實則是在保護她的地方。
 

 


她在意的是,他們怎麼可以這樣說他。

她在意的是,被傷害又不能開口反駁的他。

她在意的是,她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站在一旁看著他。

如果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不能說……做人兄弟的是要做什麼的?

她才會這麼的笨,

她才會這麼的衝動,

她才會……這麼的害怕。

那都是因為,

她太過在意了。

 

 


亞諾閉起眼睛,任由子楓抱著她。


這晚以來她第一次鬆懈了下來,可以放心了。他來了,她不再是一個人。她得救了,他來救她了。

此刻的她,只有獲救了的高興,沒有去多注意抱著她的不只是她的哥哥,還是個男人。而溫暖她的不是他脫下來包住她的外套,是他緊貼著她的身體所傳來的體溫。

雖然她心裡的辯解是,這個人是我的兄弟。只是被兄弟抱著,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她還是如同做壞事怕被發現一般的,偷偷的,緊張的,認為不會被他發現的,將臉輕輕的貼到他的胸膛上。


這個人這麼的著急她,這個人這麼的擔心她……


為了救她,做出不要命的事。為了救她,連命都可以不要了。


他的手摸上她的頭髮。亞諾有一下子是驚慌的,以為被他發現了什麼。可是他沒有說話,他的手摸起她的頭,繼續撫摸著她,像是大人在安撫著懷抱裡的孩子般的輕柔。

亞諾暗自鬆了口氣。



我可以這麼想嗎,

這都是因為他也很在意我?



 


 



太過在意﹕後篇


 

作者後記﹕

寫完很久以後才發現有錯呀,雖然應該不會有人在意這個──八卦雜誌裡的報導用錯詞了,用到角頭說杜家是不對的。

從戲裡面子楓這做老大被叫扛霸子明顯杜家是外省掛的,不能用角頭來說他們,角頭是指本省掛的黑道(聽說警察是這樣區分的,本省掛被叫角頭,外省掛的是幫派)。

以上,在意所以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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