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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llen Crown [SEASON ONE]
墮落之冠[第一季]

Fandom
﹕상속자들/The Heirs/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繼承者們(韓劇)
作者﹕EVE / Sunken Ship Sails
配對﹕英道/恩尚
分級﹕青少年/成人

狀態﹕完結

警告﹕涉及性暗示的題材
內容簡介﹕
結束和帝國集團的二兒子金嘆的戀情之後,車恩尚以為她可以在帝國高中過上祥和又平靜的生活了。然而學校的壞男孩,崔英道,打算將她拖進他麻煩重重的人生糾纏在一起,就如同恩尚所料想的,這可一點都不迷人也不完美。當她發現越來越多和英道的過去有關的事,她陷入了會將她的世界顛覆的更黑暗的陰謀之中。
Disclaimer(
免責聲明)﹕不是我的。
翻譯﹕Duan
授權﹕已得到作者許可,就不公開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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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季﹕ 第五章
等我


 


直到他們走過他家的門檻,英道才肯放開她的手。對於恩尚來說這是如此陌生的事,是從大門走進一間房子的。她已經習慣要走後門了,像是要被隱藏起來的祕密一樣。她已經習慣要快速的穿過走廊,維持不會被注意到。他們站在大廳時,她的心被恐懼塞滿了。和金嘆家的住處不一樣,英道的家是現代的,缺乏女人味的裝潢。毫無疑問是被某個頂尖室內設計師組合起來的,重點是要表現出現代感和陽剛之氣,讓它看起來像是會出現在雜誌裡的地方。這裡無疑是用藍色,灰色,和金屬色調合出來的刻骨的寒冷,讓它幾乎和診所差不了多少。她四處看了看注意到這裡如此精心的安排出對稱,讓她有種好像她的存在會破壞了這裡和諧的感覺。

英道看了她一下。他自有可以察覺出她情緒的方法,從來沒有不讓她驚訝的。「我也不喜歡。那就是為什麼我沒有住在這裡的原因。」

這可是新聞了。「你沒有嗎?」

「事情已經改變,」他看起來若有所思。「沒有回憶,我討厭這裡。」

她想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他直盯著前方看著她不能看到的某些東西,那是回憶嗎?恩尚無法想像在他心裡是什麼樣的傷,讓這時候的他會看起來如此疏遠。她可以問他嗎,他會回答嗎?他們有親近到可以互相傾訴痛苦的祕密嗎?他已經知道那麼多她的事了。可是她意識到對於他的生活她卻一無所知。她太忙於對抗他,無暇去關心或是甚至有心生疑惑的念頭。

妳有試過嗎?

一名女傭從左邊的走廊走了出來,對他們恭敬地鞠躬。她看著她一身無可挑剔的制服,她優雅的舉止,儘管也許和她的母親年紀差不了多少了。他沒有和她打招呼,只是把恩尚帶來給他的那一袋東西遞了過去。

「準備兩人的餐具,把這拿到我的房間去。」

恩尚搖了搖頭。「請不要把它拿去他的房間。」

英道挑眉看向她。「已經像個女主人一樣在發號施令了嗎?」

恩尚嘆氣。「這樣做不適當……

「那麼,我應該要讓妳成為女主人嗎?這我可不反對。」

女傭看起來有點困惑,正如恩尚也覺得被弄糊塗了。他怎麼可以那樣輕鬆的說出那種事,不管適不適當?

「把它拿去我的房間。」他的語氣沒有任何可以爭論的餘地。

恩尚很想要去踩他的腳,單單只是因為他的頑固就夠讓人要火大起來了。她改為用手肘推了推他。「你會讓我看起來像是什麼呀?」

他輕笑。「我們小羊在他自己的巢穴裡攻擊了大野狼嗎?」

「這是開玩笑的時間嗎?」

他咧嘴一笑。「我們已經像夫妻一樣吵架了。」

「崔英道。」她幾乎差點要不顧後果去踩他的腳了。「可以請你……
 

「崔恩尚。」他懶洋洋地說出這個名字。

「我們是歐美人士嗎,我要怎樣才會改名成崔恩尚?」

「我得做什麼呢?」他笑的幾乎很可愛了。「我喜歡我的姓氏冠在妳的名字上聽起來的感覺。那麼,我們應該像歐美人士一樣做嗎?」


「我應該要在那些麵裡下毒的。」可是聽到他把他的姓氏冠到她的名字上,她的心就有種奇異的不舒服感。

「我們女傭看過很多更糟的,車恩尚。」他把她拉過來摟住她,對她明亮的笑著。「我們看起來太乖又太單純了,不會被誤會的。對嗎?」

女傭認定他們是故意了,她的視線來回從他身上飛奔到她身上。

「她看起來有像是通常要去這個房子某個房間的那種人嗎?」他的視線滑向了女傭,帶有敵意。「難道我看起來像我的父親嗎?」

「我會把它送去……

她的話被一聲響亮的狗吠聲打斷了。從女傭背後冒出了一隻巨大的羅威那犬,向前衝了過來。恩尚睜大眼,看著牠像是直接跑向了英道。他正蹲下來張開了雙臂,可是狗跑過了他身邊。這隻動物再次叫了一聲後往她撲了過去,導致她的人不優雅的往後在地上跌成了一團。一旦她跌到了地板上,狗就往她的脖子蹭了過去,舔起她的臉頰。

英道在他們上方徘徊,雙手交叉在胸前。他給了那隻狗不許可的眼神。「呀,黑帝斯(冥王),你在對我的小羊做什麼?」他的口氣不悅,可是出現在他嘴角的笑意卻洩露了他的感情。「如果你這樣做的話,就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留給我了。」

黑帝斯不理他,繼續舔她。這種被搔癢的感覺讓恩尚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我不知道現在要嫉妒誰了。」英道說,要往後拉開他的狗。「這是第一次,牠舔了走過那個門的女人。」

恩尚看著黑帝斯。牠看起來是那麼的友好,以致於她無法想像牠曾經做過什麼不一樣的事。

「黑帝斯,你喜歡我們恩尚嗎?」

她盯著他。這是英道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而且還是用那樣可愛的語氣。他的聲音裡沒有嘲弄,他的眼裡沒有取笑的意思。這句問話是認真的,一如他的表情。

狗輕輕地推了推她的手臂,搖晃著尾巴。他在恩尚旁邊坐下後抬起頭看向牠的主人,吠叫了幾聲。英道滿意地點了點頭。「如果牠現在還沒有咬妳,我認為妳已經安全無慮了。」

他向她伸出手。她毫不猶豫地抓住,讓他幫著她站了起來。英道對黑帝斯說,「帶路吧!」

他的房間和大廳沒有什麼不同。和房子的主題相配,唯一的差別是顏色的組合︰黑色,銀色,和白色。並沒有反映出英道的個人風格。她記得他的機車是鮮豔的亮橙色,他愛穿著的是有著鮮豔色彩的鞋子,以及這個男孩火爆的脾氣,讓這個地方不像是他的臥室。沒有照片,沒有和他有關的東西,沒有什麼可以顯示出他的興趣是什麼,或是喜歡什麼的特別事物。這個房間有張很大的床,在盡頭處有擺放桌椅的休憩區。直達天花板的落地窗,可以一覽外頭美麗花園的景色。恩尚發現自己靠了過去,讓她可以更清楚的欣賞樓下五顏六色的花卉。那裡幾乎像是個不同的世界;一個不是這棟房子有關聯的世界。

英道走到她身邊站定,雙手插在他的口袋裡。「妳喜歡它嗎?」

恩尚點了點頭。

他的微笑有著懷舊的氛圍。「這是唯一我努力要保留那個人留下來的東西。」

「誰?」

英道轉過來正面朝向她。他的臉上深深的刻印著矛盾的情感,堆積著痛和內疚損害了他的五官。顯然他的回答似乎卡在他的喉嚨裡了。

門上出現了一陣敲打聲。英道走開跟著就沒有回答了,她才意識到她一直在屏息。金嘆曾經說過一些英道他母親的話。她去世了嗎?她是曾經照顧過這樣美麗花園的人嗎?

女傭跟在管家後面走了進來,拿著個托盤,上面放著裝了他們麵條的碗。英道往放著桌椅的區域點頭示意。碗被放到了咖啡桌上。他們再次向他們彎身鞠躬,女傭才先行離去,沒有出現有任何偷瞄恩尚的舉動。滯留下來的管家似乎很緊張,還有什麼話要說的樣子。

英道挑起眉質疑他。「你自作主張的決定要當我的監護人(chaperon)嗎?」

(chaperon
︰有監護人(青年社交聚會時在場的)和女伴(以前在英國,未婚女子出入社交場所必須有年長的女性陪同,以監督她的行為)的意思。譯者認為英道表面上是指監護人,但是故意諷刺管家是女伴。明裡暗裡都在說怕他們兩個孩子做什麼嗎?)

「你的父親打了電話過來。」

英道揮了揮手。「所以呢?」

「他請你要立刻去見他。」

「如你所見。」英道惡狠狠地說。「我現在很忙。」

管家看起來很為難。「他說……

「你想要黑帝斯給你的右腳踝一個相配的疤痕嗎?」

恩尚瞪著眼看著這一幕。「你怎麼可以說那樣的話?他只不過是……

英道回過頭來。「不要插手干涉。只有在妳的名字叫崔恩尚時,妳才可以插手。妳現在是在說妳要和我結婚了嗎?」

「崔英道,你給我聽著。」她試著要講道理。

「我覺得你站在那裡也夠久了,你看不出來這是情侶在吵架嗎?」他給管家一個尖銳的眼神。「滾出去!」

那個男人只待了一下,看著英道,然後看向黑帝斯,牠正走過去在英道巨大的床的床腳邊休息。他的眼睛和恩尚的對上了一會。她可以理解他的感受。在她和富人之間的區別很簡單;她會失去一切,正如這名管家一樣。

他終於走出了房間,在他背後輕輕地關上房門。恩尚對英道說。「他只是在做他的工作。」

「我知道。可是他站在我父親那一邊。站在我父親那一邊的人,不管是誰都是我的敵人。」

「你和他之間到底發生什麼……

「妳那麼快就忘了我父親是個怎樣的人了嗎,車恩尚?」

她永遠都無法忘記的。

「看起來像是我們可以友好相處了嗎?」

「更講理的話。」她堅持。「你為什麼不去?他說了……

「因為妳在這裡。」

「我可以另外找個時間再來。」

不要因為我而被傷害。

「因為妳為我煮了麵。」

「我可以再做的。」

「因為我不想要看到他的臉。」他說,嘴唇因為忿怒而打顫了起來。「當我可以改為看著妳的臉的時候。」

英道把她拉向桌椅區,要快速的轉換他生氣的情緒一樣的在那裡坐下。他特別擅長區隔開他的情緒,用詼諧幽默去隱藏他的感情。在那裡沒有人可以看到,到底有多少忿怒掩藏於下。

恩尚在其中一個角落的地板上坐下。英道把他的碗移到她的那一碗旁邊,在她旁邊坐下。從房間的另一端,黑帝斯吠叫了起來。

「至少她會說話!」他對牠訓斥道。「等你學會可以做相同的事,我們才可以一起吃麵。」

恩尚埋到她的袖子上悶悶的笑了出來。

英道看著碗,兩手的十指交握在一起。期待地咬住他的唇。他頻頻地感到不安的時候,會有那樣讓人心緒不寧的習慣。恩尚發現自己輕輕推了推他。「不要那樣做。」

他對她疑惑的揚起眉。「做什麼?」

她模仿了下他的習慣動作。他的視線逗留在她的嘴唇上,比起她示範的時間還要久。慢慢地,他抬起頭看她。「這樣會讓妳想要咬我的嘴唇嗎?我允許妳。」

他們接吻的回憶瞬間淹沒過她的心裡。恩尚迅速扭開臉,覺得太尷尬了,尷尬到她想要有個洞可以爬進去躲起來。她把她的筷子插進麵條裡,開始吃了起來。

「妳真的沒有下毒。」他笑了下。

英道試著夾了一些到他的嘴裡,用他的眼角餘光看著她。恩尚差一點想要假裝出她突然哽住了,讓他擔心有下毒。她忍住了。她看他嚼了起來,讚賞地點了點頭,他的筷子往碗裡指了下。「如果找不到其它工作了,妳可以賣麵謀生。我會常常光顧的。」

「它們真的好吃嗎?」對她來說它們嘗起來沒有什麼特別的。

「一直以來我本應該讓妳為我煮吃的。真是浪費了。」

她嘲笑。「你可以找到世界上最好的廚師給你做飯的。」

「可是它吃起來決不會有這樣的味道。」他嚼了嚼吞下口。「決不會有像是家的味道。」

恩尚被這樣誠實的坦白給嚇到了。他甚至看似沒有認為他的話有什麼大不了的。她看著他吃得很開心,猶如他剛剛沒有說了某些很重要的事情。然而它非常重要。恩尚意識到他有一個他不住在那裡,一個他似乎並不喜歡,一個對他而言沒有什麼關聯的家。他是個住在酒店房間裡反而更自在的人,因為他的家反而讓他覺得更陌生又不舒服。他可以吃到世界上最好的食物,可是他不在乎這些,因為它缺乏一些簡單的家常味道。所有那些恩尚充足的東西,卻正好是英道缺乏的東西,在那一刻,她明白了和他的富裕相比之下,有多麼的空虛。在那一刻,她意識到圍繞著他們的奢華一點用處都沒有,甚至無法填補他內心的空虛。

吃媽媽親手做的飯菜,帶著愛做的──他無法擁有這樣的事。

家人圍一桌一起吃飯,帶著笑聲──他也沒有這個。

這個男孩沒有缺任何東西,他沒有什麼事需要去羨慕別人的,同樣的這個男孩卻吃了她做的簡單的炸醬麵,覺得這是他多年來吃過最好吃的一餐。這個男孩他擁有讓很多人羨慕的特權身分,他似乎卻更渴望一些簡單的即使是恩尚會認為理所當然的。

他的碗已經差不多吃空了。

「妳為什麼不吃了?」

她把她的推向他。「你想要把我的份也吃掉嗎?」

「如果妳那樣做,會讓我看起來好像在欺侮妳。」

恩尚給了他一個小小的微笑。「我做這些全都是要給你的。」

「而我在分享它們。」他把那個碗推了回去。「妳不是總是抱怨有錢的傢伙是如何被寵壞和貪婪。我試著要……

「我想要你把它們全部吃掉。」她說。「因為我之前已經吃過了。」

他看著她。很顯然他已經領會她話裡更深的含義。有一會他只是坐在那,觀察她。「怎麼辦?妳沒有在麵裡下毒,可是我開始覺得很奇怪了。」

「也許是你吃太快了。」

「也許是妳讓我變得完整。」

對於他的話恩尚從來都沒有準備。她感到好似她永遠都學不會預測的出他會說出什麼話。就在她以為她可以自己想出來,他又把她扔進了不確定之中了。他是認真的,還是他在開玩笑?他真的能兌現承諾嗎,如他所說的看似糾結的所有事情都會得到解決嗎?

他放下他的筷子。「今晚妳要做什麼?」

「寫作業。」

他看起來被惹惱了。「為什麼一個像妳這樣的年輕人,星期六晚上卻拿來寫作業嗎?」

「一個考了第一名的傢伙,怎麼可以這樣想家庭作業呢?」

英道往她看了一眼。「妳以為因為我喜歡恐嚇孩子,所以我是笨蛋嗎?」

「你真的想要我回答那個問題嗎?」

這兩人看著彼此,持續不斷。

「我會幫妳寫妳的作業的。現在可以不要……」他對她舉起了一隻手指「……說抗議的話嗎。如果我幫妳寫作業,妳很快就可以寫完。如果妳很快寫完了,妳今晚就有空閒時間了。如果妳有空閒時間……

「這不只是作業。」她坦率地說。「這是戰爭。我有些事不只要證明給老師們看,我還要證明給我自己看。」

英道不解的揚起眉。

「廣播社要做廣播劇。」她不想告訴他,他們正面臨要被關閉社團的危機。這是除了靠她自己以外,她不想要藉助任何外力來得勝的事。「我自願要寫劇本的。我必須在明天以前交出一篇故事簡介。我想要證明我可以做到這的。」

「而妳改為花了一上午的時間為我煮吃的?」他笑開了。「我好感動。深深的,就是現在,在我的心裡,我感覺到花開了。」

恩尚翻了個白眼。

「我不知道我們小羊是個作家。」

「我也沒有想到。」她若有所思地說。「除了打工以外我從來沒有時間可以做其它事。」

他漫不經心地把他的頭靠在他的手上。「一直都是那麼辛苦嗎?要為了妳的家人。」

恩尚搖了搖頭。「父親還在世時,家裡的生意足以讓我們活口了,不必擔心什麼。母親總是幫忙她能做到的所有事情。然後父親病了,事情開始越來越艱難時,我姐姐出國了。父親彌留之際還帶著歉意,知道他留了債務給我們。他不能安心的離開。」

英道專心地聽著她說的。她以為他會顯得心不在焉,可是他看來真的很關心。她預料他會說出一些不太恰當的意見,來故意轉移話題說比較輕鬆的。相反的,她發現他看著她好像這世界上沒有比聽她說自己的可憐故事更讓他關心的。

「我覺得這樣很不公平。我姐姐出國留學只是讓我面對更糟的局面,媽媽有很長一段時間又找不到工作,因為……」她看向他。「你知道為什麼的。」

他點了點頭。

「那就是為什麼我想要為我的人生做些什麼,那就是為什麼我現在要如此努力的試試看。對許多人來說我只是個會靠邊站的妓女,當她得到很好的交易,一個機會主義者……

英道伸手過去抓住了她的手。「我想我跟妳說過了,不要那樣叫妳自己。無論何時,在我或是任何人的面前都不可以。」他緊緊抓住她的手。「如果妳真的是個拜金女,我說要讓妳變成崔恩尚的時候妳就會毫不猶豫的撲進我懷裡了。」

「你可以不要說……

黑帝斯突然吠叫了起來。

英道往牠看了下,緊張的抬起臉。「有麻煩了!」

過了一會外面傳來了響亮的聲音。恩尚立刻就認出來了。英道舔過他的上排牙齒,情緒已然沸騰了起來。他起身走開,恩尚很快就跟上他。

「不要發出聲音。」他說。「不管妳聽到了什麼。」

她抓住他的手臂。「他聽起來真的很生氣。」

我擔心的是你。

英道往後頭桌椅區的方向點了下頭。「浴室是右邊那個門,它是從裡面上鎖的。如果他設法闖進這個房間了,妳就跑去那裡,要鎖住門。」

「你嚇到我了。」

恩尚聽到腳步聲變得更近了。管家一再的道歉。他的父親大聲的羞辱他,他說他們應該要強迫英道坐進車子的。他威脅要開除那個男人。他懇求他不要,聲稱他有孩子要養。英道把恩尚推回去,往門口走了過去。她聽到他從外面鎖住了門。黑帝斯走到她身邊,往門抓扒著,哀鳴了起來。她聽到玻璃的破碎聲,以及更多侮辱的話。恩尚的心怦怦的狂跳著,如此大聲幾乎要震聾她自己了。

「你這個愚蠢的沒用傢伙!」

突然甩了耳光的聲響像是鞭子抽打過似的穿過了走廊。恩尚手壓到了門板上,感覺無能為力。

「我叫你過來的時候,你就得過來。」他的父親咆哮。「我找你來的時候,你人就得到那裡!」

「父親,你一如既往的還是那麼健壯呀!」

「你帶誰回家來了,你這個愚蠢的笨蛋?」

「你是唯一允許可以在這裡玩耍的人嗎?」

另一個巴掌。

「你忘了我才是這個房子的主人。」

「我怎麼忘得了呢,你不是每次見到我都要提醒我嗎?」

「你知道有你出席有多麼重要嗎?」

「那是對你重要的事,」
英道嘶聲。「對我沒有任何意義。」

「對我重要的事!」他的父親吼叫。「為了你的機車付的錢,為了你的衣服,為了你那些任性的欲望!我繼續發揚了家族的榮光,這為你打開了通向所有機會的大門,還有容許你每一次犯錯都可以僥倖逃過!」

「錢也拿來花在你的那些妓女身上。」英道輕笑。「暗地裡你的名字才是恥辱。你自己到處玩女人的時候,沒有資格教訓我什麼叫做節制。」

某種堅硬的東西砸到了門上。恩尚跌跌撞撞的往後退開,伸手捂住了她的嘴。黑帝斯不停的吠叫,拼命的抓門。

「穿上你最好的晚禮服,到外面來,我會在車子裡等你。想要逃走的念頭甚至想都不要敢想,你很清楚你不服從我的時候,會發生什麼事。」


幾分鐘後,英道打開門進來。他靠在門上,低頭看著地板。他緊握著拳頭,他的身體打顫著。這和恩尚已經目睹過他被打的時候沒有什麼不同的。他的整個身體語言,也和他曾經恐嚇的那些受害者表現得一樣。他那是絕望的姿態,他窘迫也或許是覺得羞恥的低著頭,一副挫敗的樣子。黑帝斯走到他身邊,舔了舔他的手指關節,用鼻子蹭了蹭他的腿。驚人的動物可以這樣感覺到牠們主人正在心煩。恩尚不太確定的走向他。最後一次,在他和他父親的衝突之後,他沒有很高興她試著要靠近他。

英道抬起頭,找起她。他一邊的臉上,顴骨處有點漲成變紫紅色了。他如此白的皮膚,即使只是輕微的碰撞都會讓他出現撞痕。他過這種生活過了多久了?很明顯的,他的父親隨他高興的隨意對待他。

「是什麼給了妳力量去忍受下去的,車恩尚?」

這個問題讓她措手不及。

「我開始覺得過去可以讓我撐下去的理由已經不夠了。」他承認。「我覺得好像我最後還是會變得像他一樣。即使對於妳來說,我都像他。這真的是我的宿命嗎?」

他的聲音裡的厭惡之情,酸得就像可以灼傷他的嘴了。他有多麼的厭惡他的父親是如此的明顯……他厭惡他所做的。這麼長的時間以來是什麼支撐著他一直忍下去的?他看似已經走到想要放棄的邊緣上了。

「我媽。」她回道。「因為她,我才有勇氣。我想要給她更好的生活。因為我愛她。」

他的眼睛落在她身上。「妳不能馬上離開了。」

「我會走的,在……

「等我。」他從來沒有看起來如此絕望過。「給我一個回來的理由。」

這話說來簡單,可是它們的含義太沉重了。他要她給他回來的理由,回到這個吃了她做的麵的男孩。這個男孩,儘管那些醜陋的事情都要讓他窒息了,仍然設法可以對她笑,好像他說的是真話。他要她給他像是燈塔可以指引他回來。她怎樣能拒絕他?她怎樣還能走開,在知道如此簡單的事就可以拯救他的人性時?

她點了點頭。

英道打開他房間的門叫了女傭。她很快就過來了,她的眼裡充滿了極大的關切之情。

「給她所有她要的東西。還有拿筆電過來給她用。她有作業要做,圖書館的門也去開鎖。」他扭過頭不看恩尚。「把我的晚禮服拿到我母親的房間來。我會在那裡換衣服。」

英道最後看了她一眼,才大步踏出去走到走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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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尚知道了女傭的名字是高獨美,她在崔家已經做了十五年了。她負責確保這裡可以完善的運轉,即使沒有人住在這裡。恩尚有禮地和她說話,作為她的年齡是理所當然的,而且在某方面來說她讓她想起了她的母親。依照英道要高太太做的,她帶恩尚去了圖書室。從地板到天花板充滿了書有多麼的不真實。傳記,小說,詩歌;圖書室好像有廣泛和多樣的收藏。這裡也是這棟大宅裡唯一使用舊歐洲古風裝飾的部分,讓她聯想到英國電影裡的美麗圖書館。她的手指滑過許多有趣的書名,意識到她沒有看過多少學業以外必須讀的書,讓她的認知像是沒有受過教育般的無知。

高高太太走進圖書室。「妳有什麼需要嗎?」她抬頭看了一眼人的高度摸不到的那些書籍。「我可以找個人來幫妳拿妳想要看的任何一本書。」

恩尚笑了。「我待在這裡,是因為這是唯一感到溫暖的地方。」

高太太好奇的看她。「夫人也這麼覺得。她常常會待在這裡,講故事給少爺聽。」

「他的母親嗎?」她想要問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她知道這樣做會讓高太太陷入尷尬的處境的。

她點頭。「自從他要我來來這裡開鎖,已經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我會來這裡清掃保持東西整潔,如同要求的那樣做。可是他從來沒有讓其他人進來這裡過。」

「他喜歡看書嗎?」

「是的,他很喜歡。他能夠引述出很多書籍。現在我就不知道了,這是他的第一次回來在這裡生活。」

「他跟我說他沒有住在這裡。」

「一個月前他回來了。」高太太熱切地看她。「他會花很多時間在大門附近走動,好像又再等了。」

又再?

「妳是他在等的那個人。」高太太面露喜色。「我很激動看到有人可以讓少爺那麼認真。」

恩尚急促地吸了口氣。

「他再次有笑容了。」高太太說。「就像以前一樣。」

「妳讓我痛苦地意識到我知道的有多麼的少。」恩尚嘆氣。「我猜我得回他的房間了,我把筆電留在那裡。妳可以為我帶路嗎?我想我會在這房子裡迷路的。」

「妳想要先吃晚餐嗎?」

恩尚匆匆看了下她的手錶。「已經這麼晚了。」

「有什麼妳特爺想要吃的東西嗎?」

她笑。「我不挑食。」

高太太陪同她到餐廳,她端上了她可能吃不完的豐盛食物。她如此熱情的招待,如此的親切,她推斷英道也許誤會了,他家的員工不全部都是站在他父親那一邊的。很顯然的,高太太不贊成他在這樣嚴苛地對待下長大。對於英道的過去或是他的母親,高太太一個字也沒有談及,這只讓恩尚比起答案有了更多疑問。她現在希望她有更注意的聽他和金嘆爭吵時是在說什麼,這樣的話她就有更多線索可以拼湊出這令人費解的謎了。從高太太的證詞中,他的母親是個很好又有愛的女人。這樣的一個人怎麼會和英道的無情父親那樣可憎的人結婚呢?

因為他們是為生意結婚的,不是愛。

黑帝斯在英道房間裡的其中一扇窗子旁等待著。恩尚走向牠,彎下身撫摸牠柔軟的毛皮。即使天色越來越暗,外面仍然是如此美麗的花園。

「我希望你也能說話。」她低聲說。「這樣你就可以把你看到的跟我說了。」

在她將它們敲打進電腦裡時,恩裳發現字句從她的指尖傾瀉而出。在她貧窮的世界裡,她要面對的惡魔已經很多了。在他奢華的世界裡,他面對的惡魔就是撒旦。兩個明顯不同的人,同時對於壓迫他們的人發動起反抗的戰爭。兩個人都需要一個理由繼續戰鬥下去,在他們漂浮在不確知的大海時,一塊可以緊抓住的浮板。對恩尚來說變得完全清楚了,唯一劃分開他們的是被社會給畫上的界線;一個過於重視他們膚淺的差異,而不是他們共有的負擔。她穿針引線上那些字句,痛苦和絕望,走投無路和失望,在她心裡越來越增長的希望感覺,如同火燄般的發光著時,她的眼皮開始變得沉重了起來。她不知道什麼時候現實漸漸的融合進夢裡了,或是從一開始她就從來也沒有醒來過。她只能看到在廢墟下那個燦爛的笑容,如同拍下照片一樣,在所有一切都燒燬後仍然留存了下來。

這是他。崔英道。他們認為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男孩,然而他只是住在地獄的另一個角落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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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尚一生之中從來沒有睡得如此好過。她像隻貓伸展身體,打了呵欠。床好似用溫暖緊抱住她。枕頭是如此柔軟,被子聞起來有薰衣草味。這太棒了。感覺美好到讓人想睡,而且沒有鬧鐘來吵人……

她猛然張開了眼睛。她自己是沒有床的,所以她不應該有可以依偎的床。她的鬧鐘早該響起了,或者她的母親會把她搖醒的。

恩尚往旁邊看去,倒抽了口氣。

穿著紅色喀什米爾毛衣,合身的灰色褲子的是個很面熟的男孩。瀏海落在他額頭上的男孩,隱藏住了常常用來嘲笑她的富有表現力的眉毛。他看起來是那麼的溫和,純真,讓她幾乎要認不出他來了。

幾乎。

他的嘴唇錯不了是英道的。他像隻貓蜷縮著,躺在他那一邊。如果伸出手,她就能碰到他了。他們是如此的近。這是嚇壞她的男孩,然而卻也是單單只是看著她,就讓她的心在她的胸裡像是跑馬拉松一樣狂跳了起來。

她睡著了,在他的家裡,在他的床上,和他躺在一起。

和崔英道,

一個男孩。

她的心陷入了恐慌中。她正急於要離開床時,一隻手突然伸過來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了回去。

「我早上看起來有那麼糟嗎,把妳嚇到露出那麼驚恐的臉?」

他看起來才不糟,可是這不是重點。她拿起枕頭往他丟了過去。「你為什麼沒有叫醒我?」

他張開一隻眼睛。「我試過了,可是沒有用。」他笑了起來。她尷尬的模樣把他逗樂了。「我們小羊是個睡得很死的人。可能大野狼把她全吞下肚了,她也不知道。」

「你應該要再更用力試試看的!」她瞪他。「或是把我送回家。」

英道搖了搖頭。「我在金嘆家不受歡迎。而且妳睡得那麼沉的時候,我更不可能把妳交給他。」

「我死定了!」

「我叫寶娜打電話給妳母親了。」

「你跟她說我和你在一起嗎?」恩尚倒抽口氣。「你怎麼可以這樣,她會怎麼想呀?」

「妳總是可以跟她說是我綁架妳的。」

「她要是真的會相信這種說詞的話,會讓你覺得很驕傲嗎?」

他看起來沒有擔心的樣子。

可是他沒有綁架她。是她心甘情願來找他的,即使在他已經說了他再也不會找她了以後。她是那一個重新點燃他們怪異友誼的人,她甚至無法理解或者完全容忍的友誼。

「妳睡在我的床上她會怎麼想呢?」他問,咬著他的嘴唇。「妳有給她可以相信妳,比起妳睡在我的枕頭上都睡到流口水了更能說服人的理由嗎?」

她又拿起枕頭打了他。英道笑了,不能看她。

「有什麼好笑的?」

緊抱住枕頭,英道抬起臉看她,眼睛裡充滿頑皮的光亮。「為了不僅僅要努力叫醒妳,而且還要讓妳看起來不要那麼美味可口……

恩尚不自覺的伸手去摸她自己的臉。

「呀,我們小羊有多麼的自負啊,馬上就想到她自己的臉上去了。」他假笑。「難道妳不知道大野狼比較喜歡吃肉比較多的部位嗎?」

她再找不到枕頭來扔他了,所以她找上被他的頭壓在下面的那一個,抓起它往他打去,一遍又一遍。

「我要殺了你!」她保證。

「我們小羊一大早醒來那麼精力充沛呀!」突然,他速度如此之快的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翻過身來讓她躺在他身下。他壓住了她,讓她都不能呼吸了。「車恩尚,我們要怎麼辦呢?我喜歡上像今天早上一樣在妳身邊醒來了。現在可能會變成我的習慣。是妳故意讓我上癮嗎,我應該要就這樣讓妳變成崔恩尚嗎?」

她的心是個瘋狂的叛徒狂跳著。「不要那麼隨便把你的姓氏到處亂扔。」

「從來沒有出現過這麼值得扔的傢伙了。」

「不要再笑我了。」

「如果我是認真的呢?」

「你沒有。」

他親暱地捏了捏她的臉頰。「當妳有這樣可愛的小鬍子時,很難認真。」

她睜大了眼睛看他。「你不敢的!」

「用油性筆(麥克筆)。」他摸過她的臉。「也許我也塗鴉到這裡來了。」

「我要殺了你!」

「妳不斷的跟我保證要讓我面對這種命運。」他低下臉,在僅僅距離她的嘴唇幾釐米時停住。「可是妳甚至不能……

恩尚鼓足她所有的力量把他從她面前推開。她很快地跨到他身上,拿起枕頭往他臉上壓去。「我可以悶死你!」

可是我做不到。

他在她身下笑了起來。

我下不了手。

她把枕頭扔到一邊去。他著迷的看著她。「妳那麼激動,車恩尚。我從來都料想不到妳會做什麼,妳怎麼可以這樣迷惑我?」

恩尚意識到他也同樣對她如此。她看著他時,他說的話在她的腦海裡迴盪著,他的眼裡反映出她自己時,她意識到他也已經迷惑住她了。他刺激她。她期望他會這麼做。曾經她覺得他是個討厭的傢伙,想要他離開,他給了她想要的和平時,她卻開始想念他。想念他切中要點的指出了她回到他身邊了。她沒能遠離,恩尚已經試過了。她試著要保留住他最初留給她的膚淺印象。她試著不要知道更多,因為一部分的她知道這有可能會發生。

她從他身上爬下來,跑進浴室裡。當她看到她鏡子裡的反射時,恩尚尖叫了出來。他在她的嘴唇上面畫了滑稽的小鬍子。

「妳以為我在開玩笑嗎?」他靠在門邊,雙手交叉在胸前。

她看著鏡子裡照出的他。

他遞給她一個袋子。「寶娜早些時候為妳帶了這個過來。我跟她說妳還在睡,她想要妳打電話給她。」

恩尚用她的手捂住了臉。「這太讓人尷尬了!你在笑嗎?這一點都不好笑!」

她開始擦洗她的臉。慶幸的是他說用油性筆是騙人的。

「我喜歡妳的故事簡介。」

恩尚轉向他。「你看了嗎?」

「妳都在我的筆電上流口水了,我得確定它還能用。」

「透過看我寫的東西嗎?」

「妳為什麼沒有跟我說會長在學校盯上妳了?」

「因為這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了。這是他提醒我,我什麼都不是的方式。我甚至不應該跟他的兒子呼吸相同的空氣。」

「他這樣做太過份了,已經影響到其他孩子了。」

「什麼事都不要做!」

他咧嘴笑了起來。「太遲了。我已經被設定是要演反派角色的。我覺得那是我說話的口氣,妳描述的人非常像我……

她的臉一下刷白了。她又做那種事了嗎?

「我在妳的心裡生了根了,車恩尚。」他似乎滿意到要暈乎乎了。「如果妳做得到的話,努力把我趕出去吧!」

「我甚至沒有想過要把它寄給孝信學長……

「就照妳的意思盡量的逃避吧!」

「它怎麼可能會是在寫你……

「我校對過,幫妳寄出去了。」

「你沒有修改它吧,你有嗎?」

「沒有。妳說妳要自己盡力去做的,我決不會干涉那件事。」

她放下心的嘆了口氣。「你真的認為它可以嗎?我的意思是,算是個好故事。」

「如果妳自己都不相信它可行,我跟妳保證又有什麼用呢?」

「昨晚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當我不小心弄丟了我的玻璃鞋的時候。」

她想要問是怎麼進展的。他的父親是不是又暴力相向了,還是做了些什麼事來處罰他的不服從。她討厭她再怎樣都想不出來真正傷到他的心的傷到底有多深,因為他太善於用快樂的外表來將注意力從他的問題上轉移開。他只會表現出他想要表現出來的。

「不要看起來那麼屈辱。他在其他人面前不會像個惡魔的。那對生意不利。」

「他這樣做有多久了……

「妳可以梳洗一下,再和我一起早餐。我帶黑帝斯去散步一下。」
 

「崔英道……

他轉過身背對她。「為了我回來時妳還在這裡,謝謝妳。」

為了沒有放棄我。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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